耶伦访华，“恰逢”中国摘果

为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3日晚间，商务部与海关总署发布公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口管制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贸易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法》有关规定，决定对镓、锗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未经许可，不得出口。公告自8月1日起正式实施。

中方为什么会对镓、锗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时机选择有何考量？中国的出口管制未来将如何发展？ 长安街知事专访了中科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创新研究员李宏。

连麦直播画面截图

镓、锗只是一个开始

知事：中方为什么会对镓、锗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这一决定的宣布有何前因？

李宏：这两种物质实际上都是在提炼铝和相关产品的过程中产生的渣滓，经过深度提炼后产生。这两种物质属于稀缺性金属，每年在我国的产量仅约几百吨，但是在相关材料的加工中起到关键作用。

比如锗，作为传统半导体材料，航空航天测控、光纤通讯、红外光学等领域都有广泛而重要的应用。

值得强调的是，出口管制不等于“出口限制”或“出口禁止”。世界各国的出口管制物项一般包括三种：

• 一是本国有优势的关键技术；
• 二是本国在世界范围内占比较大的关键物质；
• 三是非本国独有、但在本国进行提炼或形成产业链，拥有了较低成本，因而他国对此有一定的依赖的物质。但该物质的提炼对环境或经济体系会造成一定影响，因此需要对其出口进行相应的监视和管理。

面对国际社会的合理需求，我们当然会给出合理的价格范围，但我们有必要也有责任对过程进行监督和管理。首先要防范的是国内生产商的恶性竞争，以免出口量增大，国家总收益却没有增加。其次要防范某些国家或进口商恶意、超量进口相关产品以囤积居奇。

我国在出口管制领域起步较晚，实际上是从2010年之后才开始关注出口管制问题。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国开始拥有了领跑世界的关键技术，如果对这些技术的出口不加管理，让一些对中国不友好的方面或是竞争对手获得，就会影响我国相关产业以及经济体系的发展。

事实上，这次最新的出口管制决定，中方的宣布时间还是有点晚了。从国内来看，2020年12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口管制法》就开始施行，而后公布了包含30多项技术的出口管制清单，但是针对关键行业的完整的产品出口管制清单至今没有宣布。

从国际来看，出口管制是国际通行做法，美国的出口管制大约从上世纪50年代就开始了，日本的相应出口管制从上世纪60年代末开始。他们都已形成庞大的出口管制清单，管制项目不仅多，而且项目之间还相互配合。

这也是为什么最新宣布的出口管制意义重大，这表明我国的出口管制法从字面上的法条转化为实际且有针对性的行动，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或许并不能激起多么显著的效果，但这意味着我国的出口管制体系和成体系的清单正在逐步完备，这点更加值得关注。

镓、锗资料图。制作：李俊瑶

果实什么时候摘，需要时机

知事：中方宣布该措施的时间正值美国财长耶伦即将访华，一些媒体称中方此举意在向美方发出信号。您如何看待这一观点？

李宏：当果实已经成熟，究竟哪一时刻把它摘下，需要一个时机。

2011年1月11日，中国首款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四代机歼20首飞，为什么要选在美国时任国防部长访华当天？因为我们需要这个时机，让我们摘下的“果实”展示效果最好，使后续的一系列工作更加引人注目。

耶伦访华也是同一个道理，它只是一个见证我国出口管制体系建设成熟的时机，这个“果实”要引起国内外的高度关注，尤其是美西方那些发起贸易战和技术战的不理智的政客们的高度关注。这个时机选得非常好。

其实，如果美西方没有发动这场破坏全球化的对华围堵，我国完善出口管制体系的速度和时间点选择都不会和现在一样。

但我要强调的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现代国家，我国应该有自己的出口管制体系，这并非是针对某些国家对华发起贸易战或技术战，而是我们的确需要这样的体系来为我国的科技、经济和社会发展服务，而且这种体系早就该建立并得到完善，现在只是美西方的狭隘做法加快了我们完善出口管制体系的步伐。

彼此心里都有数

知事： 英国《经济学人》最新报道称，“在与美国的科技战中，中国拿出了大枪”。您如何看待 西方媒体将中国对相关物项实施合法合规出口管制的做法，与大国科技竞争以及西方对华实施芯片出口限制挂钩？

李宏：值得强调的是，中方这次发布的出口管制是从8月1日起施行，并非是禁止出口或是限制出口，只是对出口进行管控。

若某国对于镓和锗这两种物质的进口量占全球总进口量的九成，这里面存不存在恶意超量囤积，需要在出口前进行审查。至于我国的出口管制到底会管制到什么程度，现在还是未知，毕竟8月才正式施行。而外媒却先入为主地认定我国建立正常经济管理体系的行为只是为了反制，这是恶意揣测。

当然，我们也习惯了，无论我国采取什么措施，包括之前禁止洋垃圾进口，总有一些西方媒体跳出来，对我们阴阳怪气、指指点点。

但我要指出的是，全球真正需要我们供给镓和锗的国家其实并不多，哪些国家是恶意采购，或是企图借助舆论对华施压，想让中国取消正常的经济保护措施，他心里有数，我们心里也有数。

知事：我们观察到新的出口管制的公告发布后，美国是行动最快的国家。美国的半导体晶圆制造商AXT发布声明，其中国子公司将立即着手申请许可证。5日，美国商务部声称，坚决反对中国这一措施，将与盟友协商应对并加强关键供应链的弹性。荷兰政府声称，欧盟必须对中国的出口管制做出回应。日本甚至表示要去世贸组织(WTO)投诉中国。中方刚一宣布出口管制决定，甚至还没开始正式实施，上述国家就急不可耐地火速做出回应甚至是批评，您如何看待这些国家“对号入座”的急迫感？

李宏：中国已经看腻了美西方的双标，对华实施出口管制的时候，他们搬出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中国开始实施出口管制了，他们就开始恶意解读，群起而攻之。

明明距离管制生效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仅仅是管制，又不是完全限制进口，他们这时候着急，说明什么？

第一，他们过去可能真的做过恶意囤积的事情，一旦中国要开始对出口进行审查，他们就认为自己将要被限制。

第二，他们对中国发起的出口管制的确是恶意的，因此中方一旦展开行动，就认定了这是针对他们的反制和报复。

但其实我们不必特别关注他们的叫嚷。中国的出口管制就是经济体系建设中的正常环节，十年前中国也对出口做出过配额限制，那时美西方国家也叫得很凶，但只要是按照我国的国家利益和法律实施的合法合规的措施，他们叫嚷得再凶最后都会慢慢消停。

知事：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商务部原副部长魏建国在采访中表示，这只是中国反制的开始，中国的制裁手段和种类还有很多，如果对华高技术限制继续升级，中国的反制措施也会进一步升级。您如何看待中国出口管制的未来趋势？

李宏：中国站在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一直致力于维护经济全球化。我国的出口管制不是为了破坏国际产业链，我们要打破的是美西方操纵下的不合理的国际价格体系。

由于美元霸权的存在，国际价格体系一直存在许多不合理的现象。 我国的镓和锗产业意义重大，但每年的产量较少，目前每克的定价却低于黄金，这并不是正常的价格。这就是问题所在，即国际价格体系在美西方的蓄意操纵下，并没有体现产品供应者的付出，包括人力、资源和环境代价，反而让美西方通过定价压制获得超额收益，这是不合理的。

所以，作为产品供应者，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理所应当。未来，中国的出口管制体系会出现三大趋势：

第一，出口管制的管制物项会越来越多，在逐步摸索和研究下，各物项间的联系也会更加密切，以达到互相配合。

第二，相应的研究机构和主管机关的经验也会更加丰富，人才、机构和主体建设会进一步加强，体系建设也会更加完整、全面。

第三，继续关注高新技术产业的进步和特殊矿产的保护，使出口管制同我国科技发展互相配合，发挥促进高技术产业发展的作用，这也为研究机构指明了方向。